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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芥|胆小鬼

he ooc 轻微虐芥注意

十八日续,前情提要:所有人都以为太宰治死了,除了芥川。18日后,他在一处偏僻的小村找到了重伤被救的太宰,并和他交换了一个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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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文 十八日 戳这里



芥川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,大多数时间他都被噩梦惊醒,带着极力掩饰的惊慌看向旁边的床位,直到看到太宰治好好地躺在床上,他才安下心来。


这太失礼了。

他一边这么想着,一边抑制住咳嗽的冲动。老师受了不轻的伤,在缺乏麻醉药物的乡下,这些伤自然变的格外难耐起来。芥川不希望因为哪怕一丁点小小的失误而打搅到他的睡眠。

可喉咙却因为抑制而愈发地痒了起来,芥川只好披着衣服走到外面,直到确认这距离不会惊扰到老师,才剧烈地咳嗽起来,直到胸腔隐隐作痛,喉咙里带上了粘稠的血腥味道,他才从这种自虐般的行为里感觉好过些。


亲吻。

他走了神,不自觉地想着。那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吻呢?西洋人性格奔放,就连吻也毫不吝啬,嘴唇与嘴唇的触碰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最基础的见面礼;东洋人则内敛了许多,亲吻成了格外亲密的两个人才会做的事,唇瓣的相触甚至比肉|欲的情|色更要代表不寻常的意味。


芥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,随后宛如灼伤般迅速地收了回来。以往清晰的调理在脑中纠结成了一团乱麻,嘴唇有些疼,在心理的作用下,他甚至能感觉到不久之前对方亲吻的温度。那是一个成年人的吻,省略了繁复的试探和前戏,唇舌纠缠时甚至能听到水声。即使一人有所退却,另一人也会毫不留情的欺上来,不允许他在这场情|色的游戏中离开。


芥川龙之介此人,从被太宰治从贫民窟捡出来后就一直在港口黑手党生活,身边接触过的女人自然也是寥寥无几。而那些人不是把他当晚辈看待,就是叽叽喳喳围在他身边惹人烦躁。唯一年岁相同又入的了芥川眼的樋口小姐他也没有跟深入的接触过。如此说来,对于“情”这一字,芥川的履历和一张白纸差不多。

——但即便如此,他也能体味出那个吻中的不同寻常。


太宰治,他是他的老师,他的向往,他所仰慕之人。芥川低着头,只感觉外面的天气又冷了些,因此他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。他一边咳嗽一边想,那么,老师发现了?

所以,他将那个吻当成是一个奖励?


港口黑帮的芥川龙之介尊敬侦探社的太宰治,这谁都知道。

而芥川龙之介喜欢太宰治,谁也不知道。


所以说,人这一生出场顺序很重要。

芥川在很小的时候就遇上了太宰这样不得了的人物,于是其他人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。

再缜密的计算,再惊艳才绝的人物,再不得了的能力,他看见了,他都觉得不如他的老师。


因此爱情也是理所应当。当别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,除了太宰治,他还能再爱上谁呢?


他没打算把这当成一个秘密,可他缺乏十分贴心的朋友,对于下班后的同事聚会一类的东西又兴致缺缺,于是自然没人和他分享这段爱情。加之芥川在这方面十分缺乏经验,对于“芥川龙之介喜欢太宰治”这件事,他也是在听闻太宰治的死讯后才领悟到的。他终于发现自己对于太宰治的情感已经浓烈到不大对头,于是他意识到了,并且很快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。



——反正芥川知道太宰不会接受这段感情,就如同他不会接受自己“回到港口黑帮”的建议一样。老师拥有别人无法动摇的信念,别人的爱恨情仇从不会影响到他。不过芥川并不因此感到难过,他已经从和太宰的见面中学会了调整自己的心态,而且芥川就是如此尊敬这样的先生,无惧旁人的言论,笔直地走着自己的路的先生。


可是那个吻...

他觉得老师已经发现自己的情感了。


芥川模模糊糊地觉察出了什么,但又下意识地拒绝继续想下去。思维如同蜘蛛网一样暧昧黏着,他隐约觉得前面是一处断崖,跳下去有可能万劫不复,却也有可能得到做梦都想要的、珍重无比的财富。

而他退后了一步,将一切维持在了跌落的边缘,拒绝去看那万丈深渊。



芥川回去后又做了一个梦。


他梦见有人在抚摸他的头顶,轻柔而温暖。

那个人的嗓音很温柔,声音里却带着无奈。

那人悠悠地说:“真是个胆小鬼。”


他困极,下意识地向声音的来源摸索。那人没有拒绝他,而是同他伸出手来。那手果然如同芥川想象一般,细腻修长,指尖和虎口处带着薄薄的茧。他向下握,那人也向下握住,两人的手紧紧贴合住,十指相扣时竟连缝隙也没有。


于是那人叹了口气,声音也染上了笑意:“可我怎么那么喜欢呢?”



芥川是被外面的嬉闹声给吵醒的。他皱了皱眉,刚想要让那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安静点,就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自己熟识的家或者位于黑帮的办公室了。


医馆是附近唯一的医馆,村民们也习惯了有什么小病小灾都来这里检查一下,因此生意格外兴隆,这么早就喧闹起来也不算奇怪。只是今天的声音又和以往比起来有了些许不同,它们都十分的纤细尖亮,带着只属于女孩儿的音调,在空气里弥漫。


“唉,你就是那个医馆里的’睡美人’啊!你被送来的时候我也在哦,当时真是吓了好大一跳呢,你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呢?”

“哦呀,这可是我的秘密,不能随便说哦。”太宰一贯调笑的语气传来,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回答,却意外地没有引起女孩子们的反感,反而更加挑起了她们的兴致。于是嬉闹声更大了起来,女孩子们之间也似乎在较着劲,想要比同伴先一步猜出这位神秘帅哥的来历。


“杀手?”

“逃难的贵族少爷?”

“帮派斗争?”

“你欠了别人一大笔钱?”


“这个…”太宰刚想说什么,却又收住了话头,笑嘻嘻地摆摆手,“这个嘛,下次再说吧。”

无视身后小姑娘们失望的抱怨声,太宰拉开了医馆里屋的门,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乖乖坐在床上的芥川。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,他的头发有些乱,眼睛也懵懵懂懂的。太宰的心情轻快了些,走过去坐在了床边。


“醒了?”

“嗯…”芥川老老实实地回答,“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。”

看来是还没睡醒。太宰想。

他难得看到芥川这么坦诚的样子。当然,这他并不是说他以前在面对太宰的时候遮遮掩掩,而是说这孩子在他面前,总是会过分紧张,因此也是变的惜字如金,明明想和太宰多说几句话,却又怕遭到老师的嫌弃,于是变的小心翼翼。


他还想再和芥川说些什么,却有点遗憾地发现这孩子大概已经慢慢回过神来,即使他极力掩饰,太宰也能看到他的耳尖悄悄红了。


“您的伤还没好。”沉默了半晌后,芥川说。

那句“所以最好回到床上休息”则被他咽进了肚子里。他怕太宰治以为这是在命令他,从而引得他的不快。芥川自以为他在这方面拿捏的挺准的,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太宰从没因为这种言语上的事和他生过气。


“我躺着的这几天已经差不多休息好了~”太宰拖长声音说,“听说多运动对伤口的恢复有好处,可以陪我出去转转吗?就当是——我免费借用了手给你的报酬吧!”


“…手?”芥川有些迷茫。

“嗯,手。”太宰笑眯眯地举起了左手,“昨天晚上真是热情啊,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啊,直到天刚刚亮才松开呢。”


“我…吗…?”芥川艰难地问。


“嗯,你哟。”太宰回答。


然后在太宰含笑的眼神下,芥川本来只在耳尖上的红色以势不可道之势蔓延开来,甚至连眼角也沾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。



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子,人口三两百,一家一栋楼。不时有孩子嘻笑着从身边跑走,还有挎着篮子的少女状似不经意地从两人身边走过,留下自以为隐蔽的打量。要说景致,这村子朴实无华,确实没什么看头。但和繁华的横滨比起来,就多了一份怡然的悠闲和惬意,呼吸着新鲜的、带着泥土腥味和花香的空气,烦乱的心也自然平静下来。


“老师…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?”芥川犹豫了一下,率先打破了平静。

他潜意识里是希望能在这里多呆一会的,但太宰治面临的追杀,自己在港口黑帮堆积的公务,都是沉甸甸的责任,让他无法忽视。


“顺利的话,明天就出发…我想在这里解决一件事。”太宰回答。他的语调是轻快而放松的,听到他的声音,别人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。太宰治确实是个谈话的高手,只要他想,他就能把对方哄的服服帖帖。只是这样愉快的对话在芥川和他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。


于是芥川的心情也亮堂起来,他想趁着这段时光多和老师攀谈一些,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好拿出来回味。他从不指望回到横滨后的两人还能维持这样恬淡的关系,他不是挟恩图报之人,因此就格外珍惜现在的时光。


只可惜他刚张开嘴,声音就被一个欢快的呼喊声打断了。芥川将话咽了回去,看着那位秀致的少女笑着向他们跑过来,并和老师打了个招呼:“你已经可以出来走动了?太好了!啊…”她将目光转向芥川,“这位是?”


“承蒙你爷爷的关照了。”太宰治也笑着回答,“这位是来找我的人。”


“你好,我是和子!”少女笑了起来,带着十六七岁特有的青涩、天真和娇俏,像是快要成熟的果实一般,直引的人想去咬一口。

“你好。”芥川说。她看着对方伸出的手有些犹豫,他不喜欢和别人握手——与其说是不喜欢握手,不如说是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。以往碍于他的凶名,自然没人有和他握手的胆量,但那些名号在这里可就行不通了。


而且老师还在这里,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失礼 的一面。

芥川这么想着,微微抬起了手。


这时,太宰却突然说:“和子小姐,你知道我被发现的那条河在哪里吗?”


“唉?”和子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,自然也忘记了握手这码事。她的眸子亮亮的,说道:“离这里不远哦,太宰先生想去我可以带你去哦。”


她喜欢老师。

芥川想。


她发亮的脸庞,跳动着星子的眼眸,上扬的语调,因为不安而下意识抬起去扭动发梢地手。真是个好猜的女生,她的生活阅历一定不丰富,让芥川一看就到了底。


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吗?

将自己最好的展示给他,因为稍微的不自信而扭捏,但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的自信和情意。爱情宛如攻城拔寨,看到喜欢的就毫不羞涩地将欲|望展示出来,然后拼尽一切努力去取得。等待别人追求的女孩子固然多,但往往像和子这样耀眼而自信的姑娘才能摘得最后的桂冠。


而芥川在爱情里只会一招。

他小心翼翼,沉默不语,失去了以往面对强敌的勇气。不敢多想,不能多想,怕在那万丈深渊面前摔的粉身碎骨。与其面对未知的风险,不如好好固守现有的阵地,他太过重视这个人,以至于变成自己都瞧不起的胆小鬼。


真是下下招。



最终太宰还是拒绝了和子一同前往的请求,他的理由是“和伙伴太久没见,昏迷了这么久,应当好好叙叙旧,就请把时间让给他们两人,和子就下次再约吧。”


芥川默默地站在一旁,对这个借口没否定也没肯定。他虽然有很多想和老师聊的,但是又怕他不感兴趣,只能做个闷声葫芦,跟在他后边。


“听说我就是从这里被捞上来的。”太宰指了指,“这里离我失踪的地方很远吧,亏的你能一路找过来。”


芥川感觉自己手心发了汗。他哑着嗓子说:“这是我应该的。”


“应该的?”太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,笑了起来,“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了吗?”


此时此刻,河边人烟稀少,大概还没到上工的时候。即使偶有人影闪过,也隔得十分遥远。


太静,又太吵闹。


该说什么?

还有什么没说的?


芥川心想,干脆说我喜欢您,以交往为前提那种,您呢?


不。不。不。

那就全完了。


那还要再说什么?


“哦,对了,还有一件事没和龙之介说…”太宰治说,“其实我认识来河边的路哦。”


芥川下意识的一皱眉:“您喜欢她?”

所以明明知道怎么去河边也要和她搭话?


太宰简直要被他气笑了,他回答:“不…”他故意拖长了声音,“我喜欢的另有其人。”


那干嘛问路?难不成是因为...

芥川浑身一僵。他产生了某种猜测,但立马想要抑制住继续想下去的冲动。他又站在了悬崖边缘,摇摇欲坠。那些被他或有意,或无意忽视的事情,迅速浮现在脑海里。


因为问路而被打断的握手。

睡梦里十指交扣的手。

还有那个...劫后逢生的吻。


“难道,先生也…”

…也怀有和我一样的感情吗?


“不是哦。”太宰说,“再想想。”



芥川一愣,眸子里闪烁的光也暗了下来。

还是向他撒娇了。他逾越了。

他低声说:“是我多想了,对不起。”


“没关系哟。”太宰回答,“请再多想些吧。”


芥川不确定对方是否笑了,但那些柔和而温暖的细碎光芒确实是出现在了对方的眸子中。他感觉自己的胃部开始翻搅,心跳也越来越快地敲击着耳膜,随着他无措脱轨的感情一起轰鸣作响。


他听见对方说:“日日重复同样的事,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,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,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。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,碰到棉花糖都会受伤,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(注)。”


“请再多想些吧。”

“请再自在些吧。”

“请多依靠我一些吧。”

他的声音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,融在了早晨微微潮湿的空气里。

他说:“我确实是喜欢你的,爱着你的,在很久很久以前开始,胆小鬼。”


风微微吹过他的发梢,那双眸子中宛如星辰曾陨落过,芥川抬起头,能看到对方眸子中清晰地倒映出的、自己的身影。

从陡峭的悬崖跳下,自然是有着死亡的危险,但别忘了随之而来的也可能是梦寐以求的宝藏。可是胆小鬼在看到悬崖就决定止步不前,缺乏得到宝藏的勇气,害怕粉身碎骨的结局。


哎呀。太宰想。还是要有人推他一把。


芥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“这是…这是我的荣幸。”他说。


“不,这是我的荣幸。”难得没有任何不正经的意味在里头,他的老师笑的很温柔。



从立春开始,于寒冬结束。无数个四季的轮回交替和生生不息。

芥川想。

我这沉闷而无趣的一生,全部送给您。


fin



注:摘自《人间失格》,太宰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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